当然,有些时候事情并没有那么单纯,也有相反的例子。
我老家有个亲戚,夫妻俩臭名昭著。藏族人很少有对父母不孝顺的,可他们对父母就很不好。老先生走得早,他们就对老太太不孝顺,所有的亲戚朋友骂都没有用。我父亲曾经对他说:“所有人都在骂你对你妈不孝,你把我们这些亲朋好友的脸也丢尽了,更不要说丢你自己的脸了。”他回答说:“你放心,我最不怕的就是丢脸,那值几两钱啊!你放心,我自己都不怕丢脸,你怕什么!”
我爸爸就很难过。在我看来,老太太受到这样的报应,也不能完全怪他的儿子和儿媳妇——老太太的嘴巴也实在太多话了,经常到处讲儿女的坏话。我就跟父亲说:“虽然你跟老太太是亲戚,但你客观来看,老太太本身也该好好地受受教育。”
后来大家也劝老太太少讲点话。有一次我父亲说:“老太太,你年纪大了,我让你现在改变你的性格已经不太可能了,你本身就是这样的性格。但是你不要埋怨太多,这样很多人不会同情你。原因是什么呢?你到处讲儿子和媳妇的坏话,这些话很快会传到他们的耳朵里,他们只会对你更不好。所以,唯一想让他们对你好一点点的办法,就是闭上你的嘴巴。”
老太太也知道自己不好了,但是没过多久就去世了。过了很多年,那个“不要脸面”的亲戚也去世了。我在国外待了很多年后回来了,看到他家的媳妇现在已经是婆婆了,却寄宿在别人家里。我问她原因,她喊了一声“活佛啊”,就哭了。她说自己是被媳妇赶出门的。我说:“你以前对老人家的不敬,你的媳妇看着,她现在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。当初你对老人家是怎么做的,现在你的报应就这样成熟在这一世了。”
我后来遇到他们家媳妇就问:“你为什么把老太太赶出家门了?”她家媳妇说:“没有啊!她到处讲我们的坏话,所以我经常骂她,骂到她不高兴自己离家出走,她不回家来不关我的事。她回家来我还是一样给她吃好的、住好的,但如果她管不住自己的嘴我一定还会骂她。”
因果报应就是这样循环。上梁不正下梁歪,长辈自己没做好,想让晚辈做好是不可能的。所以,重点是先把我们自己该做的做好,才有资格教晚辈怎么做人。
孝顺也是如此。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,家里真有个不孝顺的人,大家就会谴责他。所以,仅仅是讲关于孝顺的传统道德观念,还不如教他去寻找感恩的源头,从感恩中去挖掘人性本善的一面。
我们讲菩提心时经常告诉人家,要视所有众生如现在的父母,要感恩众生。有个弟子就跟我说:“师父,有没有别的教法?”我问:“怎么了?”他说:“小时候家里有好吃的,父母就会偷偷地吃,不让我们小孩吃。”他父亲如果买糖果回来,就自己塞在包包里,偶尔给他妈吃一个,自己再吃一颗,从来不给小孩吃,他对孩子不是打就是骂。但是,这对夫妻的孩子各个都很有才华,现在有两个博士一个硕士,非常谦虚,人非常好。很多人埋怨小时候受到家里的挫折,再加上家里的教育方式不对,让自己发展不是很好。我就想,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,你看那么样一个家庭,父母自私自利,又没有什么学问,三个儿女却这么优秀,各个都是好人,学佛也学得不错,还经常帮助别人。唯一遗憾的就是,他们要想感恩父母的时候却想不起来该感恩什么,因为他一想父母想到的都是最丑陋的一面。所以他问能不能换个方式。
我劝解他:“你还是得感恩父母。你今天有这么大的学问,拥有这样的才华,如果没有父母生你到这个世界来,怎么可能会拥有这些呢?他们教育你的方式方法和他们为人处事的方法是错的,我没有叫你感恩那一块;你现在所拥有的,有机会学到佛法,有机会读到博士,你得感恩父母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——如果在胎中时就把你打掉了,你就什么都没有了,说不定现在还是个孤魂野鬼。”父母对我们不但有生的恩德,还有养育的恩德。
对于父母,我们要做的,只有无条件地报答和发自内心地感恩。
父母赋予了我们生命,无论他们在我们的成长道路上做的如何、怎么去做的,这些都不重要。我们有了生的希望,才能有福报去理解死、去懂得生命的道理、轮回的意义等等。如果我们未曾出生,根本连听闻的机会都没有,所以说父母恩难报,真的是有很多含义在里面的。